刘胜军：中国的企业家们 请学会敬畏 心存真善美

改革开放 40 年，中国经济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站在这一奇迹背后的中国企业家们呢？恕我直言：成功的有钱的太多，但有病的真不少。这一问题已经成为制约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人文瓶颈。

1 一心梦想走捷径

孙宏斌、许家印、董明珠，都算是老江湖了，却因为大手笔投资被弄得狼狈不堪。其实，原因很简单—人性的弱点：他们总是想走捷径、捡大便宜，一旦有了这样的“动物精神”，就会忘记了商业常识，被贾跃亭这样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曾经坐过牢的“铁汉子”孙宏斌向“贾布斯”的乐视系砸下 150 亿真金白银之后，最终哭着离场。

首富许家印豪言：未来十年，恒大将投资 1000 千亿元，进军高科技。旋即，2017 年底恒大和贾跃亭的 FF “闪婚”：恒大出资 20 亿美元，获得 FF 45％ 的股权。不料，很快许家印成了第二个孙宏斌，与贾跃亭翻脸对撕。

或许为了与雷军 PK 的赌约，或许为了塑造格力董明珠时代的辉煌，董明珠晚节不保。连中小股东都知道银隆汽车是个火坑，但董明珠却着了心魔“哭着喊着往里跳”。如今，董明珠和银隆汽车创始人魏银仓却大打出手，互相指称对方是骗子、罪犯，令人只能呵呵。

2 口出狂言

最近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红得发紫”，因为他居然认为“女人把中国搞坏了”，亏你还是搞教育出身的，逻辑水平咋如此 low 呢。

“骂点”不止于此：俞敏洪这段 29 秒的演讲，有 3 个半“我操”，3 个“他妈的”，1 个“他娘的”，最后是“中国的女人把中国彻底搞坏了，他娘的”。

有钱真的就可以把宇宙踩在脚下？！同志，请注意素质。

3 以赌为乐

最近媒体爆出某企业家在塞班岛豪赌输掉十几亿。好赌的企业家不在少数：

海王星号公海赌船的投资人连超与内地富豪熟稔。黄光裕即是由连超带上海王星号玩乐赌博的，据称 2007 年黄光裕在澳门赌博一次就输了上亿元人民币，他因赌博总计输掉 80 亿。

多次宫廷恶斗的雷士照明原董事长吴长江被判处有期徒刑 14 年。雷士照明控股股东德豪润达王冬雷爆料说，吴长江欠了 4 个亿的赌债，每个月利息超过 1000 万，天天被追着跑。雷士股东、软银赛富亚洲创始合伙人阎焱曾称：

据我们所知，吴长江为了寻求借款已经把所有的股份全部都抵押出去了，美国的一家对冲基金找到我们，想要我们买下这些股票，说吴长江欠了他们 6800 万美金。听到很多传闻，说他在澳门（ 赌博） 欠了很多很多钱。

21 世纪经济报道曾报道称：

吴长江是澳门及全球各个知名赌场的" 贵客"，输赢一次甚至高达数亿，为此欠了巨额境内外债务。

据《现代快报》2011 年报道：

每年中国内地通过境外赌博、网络赌博及地下六合彩等各种渠道流失到境外的赌博资金超过6000 亿元。

4 以“坑人”为荣

我在中欧的老同事肖知兴教授在《以热爱战胜恐惧》一书“忍无可忍”爆了一个令人震惊（其实我们不应该震惊）的典型案例：

肖教授毕业于一所美国名校，某《财富》500 强老板对和该校合作很有兴趣。2013 年在成都《财富》论坛上，美国校长与老板见面，还赠送其一幅名画复制品《乔治·华盛顿渡过特拉华河》。学校负责筹款的副校长来中国推进合作，老板带着副校长参观摆满了红木家具的办公室，这个柜子值多少钱，那个案台多贵，老外直咋舌。办公室三面墙上挂的都是和领导、名流的合影。10 月，老板派助理赴美洽谈，承诺一大笔捐款，邀请校长来中国签约。12 月，校长来到中国与老板签字。签完字，老板安排去他的别墅参观，那幅名画复制品赫然放在壁炉上方最显眼的位置，上面加了一行字“美国某大学校长某某敬赠”。至于捐款，再无下文。

这种毫无廉耻透支信用，把招摇撞骗当成核心竞争力的企业家，还真见过不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呜呼哀哉！

5 疯狂扩张，毫无敬畏之心

最近浙江著名女企业家、珠宝大王周晓光的新光集团陷入困境：811 亿资产、469 亿负债。令人乍舌的是，2015–2017年新光集团资产从 366 亿暴增至 2016 年 687 亿、2017 年 776 亿，2018 年达到 812 亿。在经济 L 型增长的艰难探底背景下，周晓光如此“大跃进”，实在只能用缺乏对市场的“敬畏之心”来解释。

“女首善”东方园林董事长何巧女也是盲目扩张的悲剧案例。2017 年 10 月何巧女在摩纳哥参加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会时，亲口承诺将捐出15 亿美元，用于保护野生动物。美国知名娱乐节目《艾伦秀》在社交媒体上如此描述：

这名中国人捐出 15 亿美元（她三分之一的财产）拯救濒危动物。这是有史以来数额最大的、针对野生动物保护的个人慈善项目捐献。

现在，承诺已成梦幻泡影。和周晓光一样，何巧女也掉入了“扩张的欲望陷阱”：从 2015 年开始，东方园林至今共中标 PPP 项目 113 个，总中标额达 1693 亿元。2014 年年底，公司负债总额 73.46 亿元，今年 6 月底为 281.94 亿元，短短三年半激增了 208.48 亿元。资产负债率从 56.22％ 增长至 70.21％ 。

这样的企业家为数不少。福耀玻璃董事长曹德旺直言：

短贷长投是这次民企困境爆炸的导火索，但根本症结在企业家的“头脑”，民企负责人自身经营素质有待提高。此前一段时期，银行有很多钱，民企跟银行签订一年的贷款合同，拿着这种短期融资去做长期投资，希望能够赚快钱。但这无异于火中取栗。等银行贷款到期，企业放出去投资的钱收不回来，资金链断裂，企业陷入困境。据我的了解，出问题的企业中，大部分都是这样的状态。很少有企业的老板意识到短贷不能拿去做长投。企业家你把企业的股票拿去抵押，抵押了做什么？拿去投资，知道投资有风险吗？企业现在崩盘了，政府拿钱去救，这公平吗？

……

当然，这里只是列举了几种病症。中国企业家的毛病，显然不止于此。其他还有：

勾结官员，争做红顶商人

污染环境，枉顾社会责任

好大喜功，动辄就要进世界 500 强

缺乏工匠精神，产品质量令人叹息

……

6 看看人家巴菲特

没有对比，不知道差距。

与以私人飞机炫富为荣的中国企业家们相比，巴菲特的“寒酸”到了极致。

88 岁的巴菲特长期以来享有节俭的声誉：

他目前仍然居住在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的一栋 5 个卧室的房子里，这栋房子是 1958 年他花 3 万 1 千美元买下的。

巴菲特经常在上班路上在麦当劳买早餐：

当我觉得不那么舒畅时，我也许会吃 2.61 美元的早餐，那就是两块猪柳扒，然后我把它们合在一起，给自己倒一杯可乐。3.17 美元可以买到一块培根、鸡蛋加奶酪松饼。如果今天早上市场下跌，我就会花上 2.95 美元，而不去买 3.17 美元的早餐。

他是苹果公司的最大股东之一，他甚至没有一部苹果手机，现在还在用普通翻盖手机。

他的办公室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份华尔街日报，一些上市公司的年报，还有一部电话，连电脑都没有，他甚至不会发电子邮件。巴菲特就是在这样一个房间里面下了几百亿美元的单。

巴菲特女儿苏珊（Susan）在她高中毕业离开奥马哈家乡之前，并不知道父亲这么有钱：

记忆中的父亲，算不上富裕，也不有名。家里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房子。父亲每天上下班，晚上回家吃饭，接着上楼读书。

巴菲特当然不代表所有的美国企业家。但，放眼望去，中国有巴菲特这样的“简朴、低调、兢兢业业”的富豪吗？

巴菲特如此这般对待财富，足以令中国企业家们感到不可思议。

韦伯在名著《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破解了巴菲特所代表的美国企业家的这种精神背后的信仰力量：

整个尘世的存在只是为了上帝的荣耀而服务，被选召的基督徒在尘世中唯一的任务就是尽最大可能地服从上帝的圣诫，从而增加上帝的荣耀。与此宗旨相吻合，上帝要求基督徒取得社会成就，因为上帝的意旨是要根据他的圣诫来组织社会生活。

基督教新教徒把为上帝的荣耀勤勉工作做为个人天职，经济成功不是终极目标而是考验手段。新教伦理催生了大批勤勉以求获得上帝恩宠的企业家。

相比之下，儒教具有强烈的此岸性，对彼岸的希望持否定态度，总是祈祷多子多福多寿，不关心来世，这导致未能提供一套个人生活方法论，也导致信任缺失、欺诈遍地、行为短期化。

7 成功是人性的试金石

林肯有句名言：如果你想测试一个人的性格，那就给他权力。

对企业家而言，商业成功和炫目的财富同样是人性弱点的放大镜和价值观的试金石。

面对人性的诱惑，自我克制并非易事，必须依赖价值观的力量和内心深层次力量的驱使。

顺丰快递创始人王卫，出身低微，全家 1976 年从内地移居香港，一穷二白，只能艰难打拼。当赚到人生第一桶金后，王卫承认恨不得告诉全世界:

我王卫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我也是有钱人了！

他承认自己 25 岁的时候也曾经是一副标准的暴发户做派。幸运的是，王卫最终走出了“人性的陷阱”。原因之一是他找到了精神依托，信了佛教。王卫说：

佛教让人内心平静，并且读懂了里面的因果关系能够让人醍醐灌顶。不管你权力多大、财富多少，很多东西你都掌控不了，比如说你是男是女，什么地方出生，长相什么样，家庭是否富裕等等，你更加控制不了的是今天运气好坏，明天成功与否……人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东西你都控制不了，只有一个百分点你可以掌控，那就是做事的态度。

为什么要讲这个呢？因为在企业的发展过程中，我越来越意识到，我今天的所谓成功，其实是上辈子积下来的东西，而在这个过程中，所谓的本事不本事，只是天时地利人和集合到一起的一个福报。

坦白说，我不太相信偶然，为什么会有偶然，因为无知才会相信偶然，突然中了大奖，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觉得是偶然，当所有的因果都集中到一起后，你再去比对，你会知道这是必然。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未来很多不确定的看似偶然的东西变成必然。

肖知兴提出一个发人深思的命题：

日本武士道精神是日本的企业背后最重要的精神资源；韩国是靠基督教，中国台湾是靠佛教。我们中国大陆要靠什么？我们还是要思考的。

当下，中国经济转型面临严峻考验。转型成功与否，端来于企业家精神与格局。笔者祈愿中国的企业家们能克服轻浮、急功近利的“心魔”，走出“我执”，学会敬畏，心存真善美，真正引领企业从成功走向卓越。这不是企业家的私事，而是将决定中国未来国家命运的驱动力。

参考文献：

秦朔，2018 中国老板迷思——从俞敏洪事件谈起，秦朔朋友圈；

肖知兴，科学+民主+信仰，共同成就中国最优秀的企业，领教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