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霖：忍耐到底必然得救
金融界网站 2019-10-15 13:50:02
采访者——武卿：奇霖传媒创始人、CEO，大型跨国系列报道《硅谷大佬》《环球链-区块链真相调查》《环球大佬》总制片人、主持人。
《环球大佬》海报：武卿
受访者——陈九霖：《环球大佬-原力》《环球大佬-智慧》嘉宾。现任北京约瑟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曾任中国航油集团副总经理、中国航油（新加坡）公司执行董事兼总裁，中国葛洲坝集团国际工程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他被英国《金融时报》誉为“国际资本运作大师”，被《世界经济论坛》评选为“亚洲新领袖（缔造者）”。
他曾先后陪同习主席、李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席出访，荣获“2016年度人物”“2018年中国经济十大商业领袖”等多项国内外大奖，2019年被评为“金鼎奖——中国好公司领袖年度人物”，同时兼任国内外多所知名大学客座教授，和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的特聘教授。
《环球大佬》海报：陈九霖
2004年11月，中国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航油（新加坡）”）因2名外籍交易员从事石油衍生品交易发生巨额亏损，发布公告申请停牌重组。
同年12月1日，中航油（新加坡）董事会对外公告：公司形成5.5亿美元的预期亏损，已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
该事件是新加坡自1994年巴林银行破产案以来最为严重的金融事件，作为中航油（新加坡）总裁的陈九霖被指要对亏损负最大责任。
《环球大佬》剧照：陈九霖
根据集团内部安排，2004年12月1日，陈九霖从新加坡返回国内，担任中国航油集团的副总经理，分管海外业务。12月5日，陈九霖突然接到新加坡当局的通知，希望其能返回新加坡协助调查。
陈九霖在离开北京机场返回新加坡之前，先绕道来了湖北，此时他的母亲已重病在床，可能不久于人世。
《环球大佬》剧照：陈九霖
陈九霖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母亲面前，对她说：“妈妈，对不起！忠孝不能两全，我只能回到新加坡。等我把新加坡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回来全心全意伺候您，希望您能等儿子归来！”最终，陈九霖也没能见母亲最后一眼。
此后，陈九霖被新加坡法院以“恶意扰乱新加坡金融秩序”的莫须有罪名，判处四年零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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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界传奇大亨含冤入狱武卿：当时您选择从中国回到新加坡，是不是觉得不太可能会有牢狱之灾，或者完全没有想过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儿，是吗？
陈九霖：坦率地讲，当时我认为新加坡是一个法治国家，它一定会依法办事。在离开北京返回新加坡前，我曾咨询过一些法学专家的意见。
他们认为，从法律角度来看，我不会有牢狱之灾，因为亏损是一个商业判断，不存在个人的私利。卖股票这个事情，与我个人无关，是集体的决策，而且当时的动机是善意的，是为了拯救公司，不是为了个人谋利，因此他们认为我此举回去，不会有任何问题，是安全的。
2004年12月8日凌晨，我坦然地回到了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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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的是，在我还没有接受任何调查和得到任何问话，对方也没有出示逮捕证的前提下，新加坡当局就在机场把我逮捕了。
新加坡是联合国成员国，联合国成员国有一个规定，就是对于犯罪嫌疑人要实行无罪推定，新加坡也针对此规定出台了相关法律。
什么叫“无罪推定”呢？就是当你怀疑某个人犯罪，但在未经法庭审判前，你不能认为他已经是个罪人，而是要把他当成一个无罪之人，一个普通人来对待。
在被捕之前，我认为当时交易员没有被抓，风险管理委员会的主席没有被抓，签署协议的，也就是买卖股票协议的签署人也没有被抓，那就我而言，我认为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但在机场，新加坡当局在还没有对我进行问话，更别说进行法庭审判的情况下，就宣布我被捕了，这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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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卿：国内有两部影片，一个叫《我不是潘金莲》，一个叫《秋菊打官司》，还有这几年的媒体报道中，也有很多民告官的事件。
这些报道和影片都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当我遭受巨大委屈的时候，我不服，要反抗，要用法律的武器去起诉你，即使你是政府。
在新加坡这个冤案中，您承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就没有想过要起诉，或者采取其他什么方式来反抗吗？
陈九霖：当时在量刑之前，我是进行过长期抗争的。被抓的五个人中，有四个人被迫认罪了，我是坚持到最后没有认罪的。在这种情况下，新加坡的检察机构和我的律师进行了商讨。
商讨的结果就是，新加坡检察机构说，陈九霖你要是去认罪，可能给你判两年，而且会有具体的安排，意思是就是我到监牢不久，就会把我弄出来，这叫做监外执行，或者是移管到中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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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我也面临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比如，我要去打官司的时候，一开始有很多的证人愿意站出来为我作证，我们也进行了模拟抗辩，就是对法庭上法官问什么问题，检察官问什么问题，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的律师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等等，进行了一些预演。
但等到最后真的要上法庭抗辩的时候，几乎所有原来答应要上庭的一些证人，都反悔了。有的人说我出差了；有的人说，我陪家人旅行了；有的人说陈先生，实在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我只能被动地接受这种安排，同意认罪。
等我同意认罪后，刚上法庭，法官的第一句话，再次让我大吃一惊。法官说，他要抓紧时间工作，争取今天或者明天下判。我当时就在想，法官大人，那么多关于这宗案件的问卷，你全部看过了没有，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案情，你是听还是不听。
这说明了什么呢？这就说明这场宣判就是事先安排好的，最后等到宣判结果下了的时候，判了我四年三个月，也和原来达成的约定不一致。
最终，新加坡对陈九霖给出了15条指控，并让他就其中的6条指控进行认罪，核心内容是公司账面亏损时，国内卖掉新加坡公司15％的股份，募集了1.1亿美元，并将此资金用于拯救公司，交纳了保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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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此事，无论是新加坡还是国内，都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表明陈九霖未有私欲。
中国众多的法学家也都曾明确表示新加坡对陈九霖的判决是武断的，陈九霖没有触犯新加坡的法律，更没有触犯中国的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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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大佬·智慧》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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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奇地坚强武卿：因为是被冤枉的，遇到这种事，一般人都会有强烈的怨恨之气，这种恨会把自己给烧着了。您当时是怎样的心理状态？
陈九霖：我的心里当然也是有怨恨之心的，因为我毕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也是有七情六欲，我只是个凡人不是神。
但是，很快地，我就把它转化为另一种力量，我认为凡事不管是好是坏，只要你把它利用好，管理好，它就可以坏事变好事，腐朽化为神奇。所以，判完之后没过多久，我的心情很快就平静下来。
《环球大佬》海报：陈九霖
在新加坡监狱服刑期间，我主要做了两件事。
新加坡的监牢很奇怪，那里只有三分之一的囚犯有机会去工作，其余三分之二的人只能待在几平方米的暗无天日的囚室里。但他们也不能24小时睡觉，那要做些什么呢？当时我就偷偷地做俯卧撑。
但牢房根本不让囚犯锻炼，就连做俯卧撑都是犯罪，都要被加刑。后来我就趁着只有我一个人在监牢时，就开始偷偷地锻炼。
最开始一组做十个，后来一组做三十个，等到最后，一组做一百个，渐渐地一天做若干组，做到最高峰时，一天做三千个俯卧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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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狱里，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看书，在那里，我培养了一个很好的看书的习惯——只要有灯光，只要有时间，我就看书。我在狱中一共看了五百多本书。
武卿：在监狱里读500本书，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阅读量，这意味着几天就得读一本。这500本书，大概都是哪些内容？
陈九霖：我在狱中主要读了四类书，一是人物传记类的书。在那种情况下，你要励志，就要鼓励自己读此类的著作，比如林语堂一些作品以及班扬的《天路历程》，这些都对我有很大的帮助。
《环球大佬》剧照：陈九霖
二是历史类的书。《增广贤文》里说，“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读史使人明智，譬如《资治通鉴》《中国通史》《史记》。
三是精神食粮类的，譬如《圣经》。迄今为止，《圣经》中的很多故事，我还记忆深刻，有时我在演讲的时候也还会经常用到《圣经》里的这些内容。
第四类书是跟我的老本行有关的，譬如企业管理、经济、投资类的书。
武卿：在这四类书中，对你影响最大的是哪一类？
陈九霖：在狱中，对我影响最大还是精神类的书。因为在那种环境下，人都会比较压抑，需要精神上的释放。
在这方面，基督教的三本书对我影响非常大，一本是《圣经》，第二本是《标杆人生》，上面有很多经典的语言，很多有智慧的内容，第三本是《天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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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卿：这三本书我都看过，《标杆人生》是我犹豫要不要创业时，投资人推荐我看的，投资人推荐的另一本书是《人生下半场》。
看完这两本书，一个礼拜后我就决定必须出来创业。在《圣经》当中，哪个人物对你影响最大？
陈九霖：在《圣经》中有一个人物对我影响很大，那就是约瑟。《圣经》中实际上有三个人都叫约瑟，对我影响最大，触及我心灵的是雅各的儿子约瑟。
当时，在狱中，我碰到一个牧师，牧师给我起了一个英文名字——约瑟。约瑟坐牢的时间跟我坐牢的时间差不多长，他也受到了迫害，而我自己也是感同身受。
更重要的是，他后来东山再起，没有沉寂下去，这对我是一个莫大的精神鼓励。因此约瑟这个人物，可以说是我的一个标杆，是我追求的一个目标。
《环球大佬》剧照：《圣经》
看了很多书之后，慢慢地就会明白，凡是想做一点事情的人，尤其是想做一件大事，成为有抱负、有理想的人，那必然遭受的挫折和磨难就会更多。佛教有一句话叫“发大愿者，必有大魔考”。
中国的孟子也讲“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武卿：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您在新加坡监狱的经历，您会怎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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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霖：我从正反两方面来讲，我在新加坡监牢的那段经历。
先从反面来讲，我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莫大的侮辱；从正面来讲，我在那里看了五百本书，并且极好地锻炼了我的身体。这就意味着我将一个不好的事情，以一个平常的心态，把它打发过去了。
回国之后，很多人问我，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你走到现在，而没有走入歧途。其实我哪里有什么秘诀，只不过是我特别坚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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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恒坚，持之以恒在《环球大佬》采访中，陈九霖笑言自己一直是一个容易让别人看走眼的人。
陈九霖最开始考大学的时候，在九年制的中小学中，主要学毛主席诗词，毛主席语录以及工学农，他基本上没有学过数理化知识，英文也学得不怎么样。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去考大学，周边的一些人都对此嗤之以鼻，说陈九霖想考大学，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最终，陈九霖不仅考上了大学，还考上了中国的最高学府——北京大学，而后他还到海外留学，回来之后还取得了清华大学的法学博士学位。
《环球大佬》剧照：北京大学
后来当陈九霖想要接管当时已处于休眠状态的中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时，也有人说，150万人民币的启动资金，能做什么呢？最多半年，陈九霖就要卷铺盖卷回国。
结果半年过去了，陈九霖不但没有回国，还把公司做得风声水起，后来把公司做到了新加坡上市公司中的第四名，在整个海外中资企业中，他带领的中航油（新加坡）也是排行老大。
《环球大佬》剧照
2009年刑满出狱后，有人说陈九霖这辈子就算完了，不可能再翻身了。但令众人再次大跌眼镜的是，陈九霖东山再起，他被中央直接任命为中国葛洲坝集团国际工程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武卿：您在央企工作了26年，最后一站是中国葛洲坝集团国际工程有限公司，最后您是出于什么原因离开的？
陈九霖：我觉得我还有人生梦想，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有所作为，还要做一些有利于社会的事。
武卿：刚刚说到梦想，您现在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陈九霖：我和别的企业家不一样，其他的企业家，想到的主要是能赚多少钱，在中国的财富榜排名如何才能不断靠前。
从企业家这个角度来讲，我的人生梦想就是，我要做一个有传承的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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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企业家创造财富是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要创造价值，要给后人乃至后世留下精神财富，这是比物质财富更大的财富。
用《圣经》的话说，物质财富是要腐朽的，是要被虫子咬掉的，但是精神财富是在天的，是虫子咬不到，是风雨也不会让它生锈的一个财富，是一个持久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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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卿：您无论经历什么都能东山再起，并且都能做得特别好，支撑您一路走来都能屹立不倒的原力究竟是什么？
陈九霖：我觉得我的原动力主要有三条。第一个是梦想，在我看来，为人一世必须要做一点事情，不能老死在窗户底下。
第二个是坚强的意志和持之以恒的精神。只要是我决定的事情，我认为正确的事情，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绝不会半途而废。
就像我现在每天走一万步，风雨无阻，这种事情我都可以坚持，何况其它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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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就是有充分的自信心。当年考大学，我认为北大是非我莫属的，清华也非我莫属，最终也如愿实现了。
我在新加坡做中国航油的CEO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机构当成一个公司来办，而且要办得风声水起，要成为上市公司，最终这一目标也实现了。
那么现在我做约瑟投资也是一样的，我觉得约瑟投资一定要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来，现在在路上，而且我也充分的相信，一定会达到我的目标。
武卿：约瑟投资现在主要是投资什么样的公司？在哪儿投资？
陈九霖：我做事情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一旦选定了目标就会非常专注。运营约瑟投资，我就专注两个字——投资。
现在我已经投资了四五十家企业了，主要涉及六大领域，能源，节能环保，大健康，教育文化与传媒，互联网与区块链，以及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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